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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[修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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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會想辦法拿回明央和顧言秋的撫養權。”

DAN鑒定報告很快送到了許聽景手上。

白紙黑字, 一整頁都是晦澀難懂的專業詞匯,最下面清晰印著——[二者存在遺傳學關系]

也就是說……明央的確是明硯的親妹妹。

盡管早就猜測了個七七八八,但許聽景還是被這個消息砸得不清。

仔細想來好像是聽父母提及過, 說明家那對夫妻年過半百萌生了想要二胎的想法,甚至還去了一趟國外的私人醫院。

大家族的人不缺錢, 什麽福都享過了,日子過得枯燥無味,偶爾有些想法也很正常, 所以許聽景並沒有放在心上, 再後來兩人意外離世, 也只是讓他唏噓了一瞬。

若明央是明家的孩子,那為何被顧家收養?

只有一個可能性,那就是明硯不要她。

明硯此人天性冷漠, 往難聽點說是冷血,別說背負別人的性命, 有時候他對自己都無所謂。

許聽景收好鑒定報告,沒在公司逗留, 直接趕到明硯所在之地。

他正在攝影棚拍攝新專輯的封面。

鏡頭下的青年野性恣意,天生一張大紅大紫的臉, 桃花眼偏長,眼尾上挑, 目視一切的傲然神情讓整個人的氣質都透著難以接近的狂妄。

許聽景叫住助理:“能幫我找一下明硯嗎?”

他的出現讓助理剎那恍惚,景神怎麽在這兒?

“我有些事找他。”

助理哪敢不給許聽景面子,當即去找明硯通報。

幾分鐘後, 明硯從裏面出來。

“有事?”

衣服是高領, 夏天穿很熱。

走廊沒有空調, 他扯著過緊的領口, 神情也有些煩躁,面對許聽景的語氣比較以往更加不耐。

“方便出來一下嗎?”

“忙著呢。”

明硯覺得奇怪。

他不認為他們好到這個地步,能讓他放下工作和他獨處。

許聽景壓低聲音:“關於明央,我想找你談談。”

明硯眼神一沈,敏銳的第六感讓他瞬間領悟到,許聽景可能背地裏查了他什麽。

“等我換身衣服。”

拍攝已到結尾,就算現在離開也不耽誤事情。

他和工作室的負責人說了聲,去更衣室換回常服,戴著帽子和口罩跟在了許聽景身側。

兩人上車,為避開耳目,許聽景特意將車子開到偏僻的地方,然後把鑒定報告丟給了他。

明硯開始還能淡然地翻開著,待看清所寫內容時,情緒失控,大發雷霆_

“許聽景你他媽有病啊?!”他眉眼暴戾,“你誰啊就查我?!!”

狹小空間裏斥滿他難以遮掩的怒意,還有秘密被暴露在陽光下的羞惱,這讓青年額心青筋凸起,五指收緊成拳,像是隨時會沖上來狠狠毆打他一頓。

許聽景並不懼怕,反之很平靜,他安靜看著他,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。

等他冷靜下來,許聽景才說:“明硯,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?”

明硯甩開那幾張鑒定書,“關你屁事。”

許聽景:“你在毀掉你自己。”

他是公眾人物。

作為游走在聚光下的存在,一舉一動註定要被放大,懸掛在世界的鏡頭下任人點評。

屆時,若被他人得知他遺棄了自己血緣相親的妹妹會如何?結果是可以預料的。

封殺出圈,遺臭萬年,名聲一落千丈。

許聽景為明硯惋惜,同時也為明央惋惜。

“顧家對明央不像表面那般,你把她留在那裏,是放任她被摧毀,也是在斷送你的前程。”

明硯像是沒聽到他說的這些東西,手肘支著車窗,目光瞥向窗外,側臉籠罩了一層厚厚的陰霾。

片刻,明硯才收起之前錯亂的情緒,淡聲開口:“顧家和我們是世交,明央原本是顧老爺子養育,顧老死後,才由顧樺峰代為撫養。你大可放心,我時刻派人盯著,不會出事,她能平安長大,所以我也不希望你……”

沒等他把話說完,許聽景忽然打斷:“不會出事,你又怎麽解釋之前的保姆?”

明硯沈默須臾,又煩躁起來,“那是個意外。”

許聽景皺眉:“那你就能保證顧家無二心?”

明硯說:“顧家雖然不如以往,但怎麽也算是名門望族,不至於苛待小孩。”

顧樺峰和晁雅晴他都接觸過。

兩人都有點小聰明,雖然不喜歡他們時不時透露出的心機,但怎麽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何苦去挖苦為難一個幾歲的奶娃娃。

憑著他每個月打的那些生活費,他們就算不樂意,也會好好對待著她。

許聽景聽罷冷笑:“明央找過我,說在顧家被欺負,但是她並沒有特指誰。你知道嗎,不久前顧言秋生病,我去的時候,他們就住在地下雜物室,從生活痕跡來看還不是一天兩天,你真的認為一個小小的保姆有這麽大的膽子,讓主人家的孩子住雜物間?”

他越說越是激動,險些維持不住言語間的平靜,“就算如你猜測的那樣,罪魁禍首是保姆。可你有沒有想過,要是顧家真的對明央他們好,保姆怎麽敢明目張膽欺負他們,她就不擔心孩子告發?怕就怕,保姆只是一個頂罪羔羊,真正的禍手就是顧家。”

許聽景對一切都看得透徹。

他的身份和立場讓他不能明目張膽去調查這些,畢竟兄妹倆監護人那一欄寫著的是顧樺峰和晁雅晴的名字。保姆那件事雖說是暫且過去,但是疑點重重,他不相信這事和顧家沒任何關系!

明硯想的如此簡單天真,也不知道他的想法真是如此,還是單純地自欺欺人。

明硯沈默。

“明硯,在名利場混跡了這些年,你怎麽還這麽單純?”這句話近乎是諷刺,“你是真的相信顧家,還是單純不想去管?”

後半句完全刺中明硯軟肋。

心臟一刺,昔日種種再次在腦海中蕩游了一遍,難以控制的暴戾和煩躁在全身游弋蔓延,讓他頭痛欲裂,就連呼出的氣息都變得粗重滾燙,他直視許聽景,再也克制不住,語氣近乎是切齒腐心——

“許聽景,我沒有你這麽好的家庭。你從生下來起就爹親母愛,我不一樣,我他媽沒人管!好,他們爽快了,他們生下孩子一走了之,留下一大堆亂攤子給我處理!憑什麽!”

“周圍人都在看笑話,你知不知道!”

也是荒唐。

兩人臨老沒了理智,一門心思撲在二胎上,公司快被人挖空了都不知道,最後只剩下幾棟房產。

旁系都在看熱鬧,就等著兩人死透徹,好抽幹那點僅剩的血肉。

明硯哪給他們機會。

他以低價將公司僅剩的資產變賣,幾套房子也以極低的價格拍賣出去,最後還完外債,剩下的留給了明央,其餘全一分不留捐了出去。

——他不要,丟了,也不想落在別人手上。

親戚們不作罷,天天上門糾纏,索要遺產,明硯身無分文,拿不出錢給他們,守著父母的遺照和空蕩蕩的家,任由他們叫罵。

他們罵他沒良心。

罵他顧家百年,偏偏斷送在他手上。

罵他是白眼狼,敗家子,父母泉下有知會痛恨他。

罵到最後一個人也不來了,明硯正式成為孤家寡人。

那時他十九。

沒有享受過一天屬於他的親情,卻成了孤兒。

孤兒還要養另一個孤兒。

可是他為什麽要去養?那本來就不是他應該要去承擔的東西。

他靠著椅背喘著粗氣,劇烈的頭疼讓他再也提不起一點精神。

明硯扶著額頭,閉上眼能聽到太陽穴用力拉扯的聲音。

他沒有力氣繼續叫囂,也不想為自己辯解著什麽,罷了疲憊地說:“無所謂你怎麽看我,說我冷血也好,無情能罷。能做的我都做了,顧家要真有問題,我會再為她重新尋找合適的家庭,你父母要是願意,讓明央跟著你父母也好。”

“許聽景,我這輩子管不好自己,也管不了別人,生命太重,我承擔不起。”

他跳過江河。

想了想又一個人爬了出來,一輩子沒人疼,總不能自己也糟踐自己。

他知道自己有錯。

然而有些錯誤是不能避免的,只能一條路走到黑。

他對不起明央,但更不想對不起自己。

沒人教過他如何去愛,又如何寬容,所以他只能選擇自私。

看著他灰白的神色,許聽景再也沒有強求,平靜地說了一個字:“好。”

他說:“我會想辦法拿回明央和顧言秋的撫養權,我不希望他們在留在那裏,還望你不要反對。”

“隨你。”

“明硯。”許聽景突然說,“希望你不要有後悔的那一天。”

那雙黑色的眼瞳與之靜靜對視幾秒,沒多言語,打開車門走了下去。

車外飄著雨花。

空氣中擴散著泥土還有青草的香氣,這讓他一直以來的頭痛毛病得到了短暫的緩解。

明硯重新戴緊口罩,仰頭看見商廈外放的巨幕海報。

——那是他自己。

他高高在上於其中,低頭睥睨著世間所有。

而過路人也在仰望他,看著他。

明硯太希望被人註視著,也太希望被人愛著了。

所以他一步一步爬到雲頂,爬到最高處,爬到足以聽見所有人吶喊的位置。

他不會後悔的。

永遠。

目送明硯消失在雨幕之中的身影,許聽景輕嘆一聲,心中百感交集。

他拿起手機,從通訊錄中找到一個號碼撥通:“是我,我想讓你幫忙查一下許彩鳳目前的所在地,對,她曾在顧家任職過。”

“好,有消息記得聯系我。”

電話掛斷,許聽景又朝著明硯離去的方向多看了一眼,最後發動引擎,駛向全然相反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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